当你只剩触觉时你要怎样保持自我呢?
没有人告诉殡霂该怎么做,以及为什么。
那是仿佛置身深海的感觉,无声,无象,无味,无嗅。而全方位的压力令她快要内爆。
鼻子只能感觉到气流快慢,舌头只能感觉到食物的形状和软硬,即便睁着眼殡霂面前仍旧漆黑一片,时间一长连色彩是什么都已遗忘。
无限又狭窄的黑暗,身体犹如监牢,她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她不知道自己的手指哪根比较长,她不知道身旁风景的模样。
然而殡霂慢慢她适应了这个状态。
通过空气的流动和声音的波动她能感知方位和方位上的物体。
通过声波的频率她大概能猜到别人说话的一部分意思。
不但如此,她还能通过触碰察觉到连对方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
前晚绰重狼把手贴着她额头,一股从未感受过的感情沁入她脑海,就像初次看到放大后的雪,漂亮又转瞬而逝。
她那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忽然心跳加速,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这未曾经历的波动,于是直至黎明殡霂都处在慌乱之中。
那是与失去四感不同的恐惧,她即害怕却又希望与那个人接近。
当她姐姐革切琅用那种方式逼迫绰重狼时,殡霂感觉那边有个黑洞在吸引自己每一个原子,那是无法抵抗的吸力,于是她推开了革切琅。
这是与迷失在黑暗中不同的茫然,她似乎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却无法描述,她不后悔推开姐姐可又无法解释,她想要表达但不知该怎么做。
殡霂喜欢雨。
尽管在雨中她彻底不能定位,可是雨滴落在身上的感觉让她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是存在天地之间的,并且这份感觉和其他人是相同的。
她和花尾卷不同,殡霂没有她那样强的愿望恢复身体。比起那些,殡霂更想明白在绰重狼身边时自己发生了什么。
要说起来殡霂似乎也没有所谓的“自我”,她不过在自己身体的黑暗中随波逐流而已。
像每个孩子那样会对亲近自己的人撒娇,会因别人离开自己而失落,会想要别人帮她实现愿望,只是和一般孩子怕死不同,殡霂怕的是落入虚无,怕自己一点一点的消失,这点也是维持并组成她的主要一部分。
与怕相对的便是寻求存在,而现在比存在更高的是想要永远注视着那片雪花,并且隐隐透过雪花的那一丝光芒更令殡霂无比向往。
这份心情对她来说就像航标,要驶向的位置和理由都已充分,她划着小桨徐徐接近,哪怕最后如飞蛾扑火也不留遗憾。
这是她懵懂的期望,胜过淋一千次雨。
樵桦树,长鹿角的格斗家,也是拥有动物特征,植物名字的人。
他不拘小节,喜爱战斗,崇尚堂堂正正,对手若比他弱他就会主动降到和他同一层次。
但是他对于第一测验失败一事耿耿于怀,或者说不畅快,因为自己还没用全力就被打倒了。
他也希望与主攻组的人及邀星交手,只是由于三鳍洛的劝说暂且搁后。
虽然他迷于武艺,但武艺只是他的一部分。
樵桦树成为猎人另有原因,他是为了把鹿角带去“应允之地”
他与蹄笙戈是好友,两人大部分看法通常都是一致的。
樵桦树曾与他酣战三天并获胜,此后两人常常切磋。
樵桦树信任自己的力量,所以像翼皇塚和绰重狼那样的自责是不存在的。
如果说翼皇塚和绰重狼的战斗力是来自九死一生的经历和超群的天赋的话,那樵桦树的力量就只是单纯的规律的锻炼而已,对每个招式都练得成熟并向更进一步迈进,他就是这样稳扎稳打成长过来的。
不要问他为何战斗,因为他只是遵从每一个武者的本能而已。
现在,樵桦树在打坐,一片青叶卡到他鹿角之间,不晃不落。
樵桦树睁开眼,树后龙加诺尔的祷告也结束了。
“谢谢你答应和我比试。”樵桦树曲身用缠着格斗绷带的双臂抱拳说道。
“不用谢,我也想测试下我的技。”龙加诺尔把巨剑插在地上双手握剑柄,以剑为中心,四周浮现圆形的界。
龙加诺尔的剑不是用来挥舞的,而是用来发动特锡国战士们代代相传的“神迹”。现在发动的是基础的风神降域,作用是在该范围中赋予施术者的拳脚以风的缠绕。
樵桦树积蓄能量,双拳附着了火焰,身边的空气也略微扭曲。
双方都没有镀生化。
树叶飘落,樵桦树的身影先一步消失。
龙加诺尔的风掌接住他的火拳,火焰在乱风中变成奇怪的形状。
樵桦树一记甩踢,龙加诺尔以脚对脚,接着又是一阵乱流。
龙加诺尔两指点在他胸肌之间,樵桦树瞬间被她手上缠绕的力量弹飞。
樵桦树翻滚几圈稳住身体,然后两步冲刺跳跃,空中前滚翻接下劈脚,龙加诺尔后跳,脚缠绕着风滑冰一样闪过。
樵桦树的脚劈裂地面,一圈火焰涟漪一样飞散开。
龙加诺尔以掌接拳,樵桦树以拳破掌,双方各不相让攻击速度越来越快。
火焰与风纠缠,拳与掌不断变换攻守,直至眼睛已分不清两者。
双方自被狂风包裹的火焰球中脱出,各向后滑行十几歩。
几小时后这场战斗是龙加诺尔获胜,而樵桦树畅快地笑个不止。
他知道了主攻组确实都有与其相称的实力并为此兴奋。
樵桦树是个单纯的武者,有个单纯的目标,每天规律地修行,信任自己的力量,精神上很少能被扰乱。
这份品质将在临近的未来,力挽狂澜。
椒邸和纱浣在成为猎人前是黑暗世界的受托人。
他们做过无数任务,以狙杀为最。
他们的主要本领在同行中并不出众,只不过一直靠着好运和一流的逃亡技术活到至今。
也正因此他们接的多却战绩平平,以至于后来长期只能温饱而不富裕。
他们去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人,杀过许多人,杀不了的人也许多,追杀他们的更多,所以后来他们暗杀能力没涨多少,倒是警觉逃跑能力愈发精进。
这是这行的常事,做任务,逃亡,领金,哪一刻都可能死。
这是他们从小就开始的生活方式。
他们一直以为自已对这一切都能接受,直到纱浣被重伤,记忆退化到小时候为止。
椒邸在那段时间边照顾纱浣,边开始去想那些以前心安理得就接受了的东西。
椒邸他绝非强者,更不是智者,他能够拿出手的只有警觉性和逃跑能力。
他保护着纱浣四处躲藏,他越去想那些东西脑子就越混乱。
终于,他采取了自取灭亡的行动,掀起了一场至今仍被同行当典型提起的求死之战。
当然,在好运和其它东西帮助下活下来的是他们。
委托接踵而至时,他们选择在某个地方静养,并认为不会再出来了,
然而某件事情的发生改变了他们想法。
椒邸和纱浣为了这件事加入了某个组织,在此期间接触了大量一般人很难知道的情报。
在这个组织里椒邸的狙击能力成长到不中不上的程度,而纱浣则对**迅速熟悉起来。
在和组织同伴一同行动中椒邸表现出了精神上的混乱,那以后大家不得不放他独行。
一次完成任务回来途中他的状况恶化,昏迷了两天,醒来后不记得了组织和纱浣。
大家找了一段时间找不到他,都以为再也不能回来时纱浣也失踪了。
纱浣在以前他们静养的地方找到了椒邸,并帮他回忆他照顾自己的时期。
不过椒邸只记得纱浣对自己很重要,纱浣也是这么看他的,所以都不再强求过去。
椒邸以前的努力有了成果,现在的椒邸通过拼接线索能猜出个大概,于是和纱浣一起去当猎人。
椒邸忘的部分不包括那些人员情报和狙击、警觉、逃跑能力,于是他拿到班级清单才会惶恐不已。
椒邸知道他和纱浣必须升到圣·特等狩猎院,他们要的东西就在那里。
林木中的一簇火团足以惊醒一些熟睡的飞禽走兽。
烟气逐渐弥漫,闲散游荡的动物们不得不提高警惕。
若是有先见之明的应当远远离开,因为在这火的吞噬下赢家的位置有限,大部分生物会成为其饵料。
可惜的是这个森林太多毫无主见的家伙,常常会被别的东西左右而不自知。
草木间也有一些潜鼠游龙伺机而动。
警觉吧,就位吧,自以为赢家,自以为胜的了火焰,然后统统被一窝蜂地裹挟进来。
足够聪明的就该无声无息,不回应也不露出身体。
在烟气呛鼻的时候更应该忍耐。
大家现在刚刚睁开睡眼,而火焰却已蓄势待发。
这么多的眼睛,直到火焰吞没叼着老鼠的猫之前仍可慵懒地躺在原地,因为那以后都将前仆后继地化为肉柴。
蛇虫虎蚁各按其习惯行动着,
一场破坏性的灾难将打破这一切,
在这森林里猎物和猎手是模糊的,
在这燃起硝烟的城市里,强者和弱者却是一开始就明确的,只差扯下表面的薄纱。
三鳍洛所一手制造并点燃的引线很快将在这寂静的都市丛林中以骇人之势——
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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